煎饼的记忆
传说有秀才和小姐相识,秀才家贫,其父不悦,乃曰:“若欲求我女,必金榜在先。”秀才诺,反将其锁于后院,不登朝堂,不予再见小姐之面。然父不予食粮。女闻,俱苦,则薄饼为纸,大葱为笔,使婢以示秀才。婢未分,乃从。许日,揭榜,秀才居首,乃结秦晋之好!
———题记
(一)
常常想起小的时候,因为家里比较拮据,为了给自己干瘪肚子增加些油水,就拿着煎饼卷着凝固的少许猪油,弄点咸菜疙瘩,再将大葱的最白腻的部分掰下,迫不及待的就往早嘴里送,吃得津津有味。有时,在煎饼里,放点香油,或者萝卜干子,辣椒豆子,韭菜花,莴苣丝等也当成了一餐。那时我特爱混着香菜和嫩葱叶卷成的煎饼,想吃辣椒了,就用蒜臼子将辣椒碾碎,也卷着吃。母亲闲下来的时候,会到地头刨来蚂蚱菜(野菜,学名马齿苋),再去村后的碾子里混着黄豆碾碎,做菜吃,俗称“渣豆腐”。“渣豆腐”油水很多,卷煎饼要多卷几层,厚厚的握在手里很结实,嚼着却不费劲,别人戏称我吃煎饼的样子像“吹大喇嘛”。 “渣豆腐”是我们这里的常菜,也有混着洋槐树花和黄豆做的,同样耐吃。后来,地道的光棍鸡(当地以爆炒公鸡方式烹饪的菜肴)也钻到了卷煎饼的行列。
谈起旧事,不免琐碎。话絮休繁,现在看来,煎饼给我记忆最深的有三处:一是母亲在烟熏火燎中摊制煎饼时,我总是不停的吃中间最香脆的部分,想想当年的我总是不停的破坏煎饼的完整性;二是就读中学寄校时煎饼的陪伴;三是独处异乡,想尝一尝地道沂蒙煎饼的渴望。
(二)
考上市里高中时,我15岁。在农村,也许只有第一次入学时,才真正懂得父亲的背影,简单的嘱咐,离我而去。三十里地的距离让我尝到了想家的滋味。如此这般,我会看看床头挂着的篮子,里面有母亲用尼龙布包着的煎饼,叠的整整齐齐;吃着他,就这父亲切得细长的咸菜丝,伴着少许的辣椒,让我慢慢熟悉这里,隔着玻璃念想着曾和父母、哥哥言笑的画面。因此,我对那段犹新。
那时我的饭量比现在还要大些,中等鏊子推出的煎饼我平均一天吃四到六个,一般是早上和晚上各吃一个,中午吃两三个。基本上一个星期要拿30块煎饼吧。现在每次在饭桌上看着牛眼一样的饭碗,一碗足矣!一盒咸菜吃上一星期,一毛钱一壶的水可以用上一天,也就那时上学还有借煎饼,借咸菜,借热水之说。
学校的餐厅很小,人也多,也没有座位,买了饭菜也要带回宿舍。把床上的凉席卷起便是木床的板面,没有床垫,吃完饭,拿扫帚扫扫,接着睡人。最多的时候,宿舍里住了几十口的人,床挨床,上下铺。一晃三年,日日如此,也还要防着宿舍里的老鼠,因此将篮子挂起,防着宿舍里人的偷盗,防着无缘无故的被当地的小混混痛打一顿。三年里煎饼和咸菜见证着我的历程,我很感激它们。
现在提起来我的高中生活,父亲还有自责,说我那时太可怜。而我,只说:“爸妈,你们几年没有添件新衣了。”那时恰逢亚洲经济危机,做小买卖的父亲,挣得实在少得很,又要维持家里的日常所需,还要顾及外面的人情世事,经济拮据可想而知。
没有类似经历的人恐怕难以明白我的感受,以致不知如何收笔。煎饼不仅能充饥,重要的是它给我的是安全啊。安全里有我对家人的思念,有我对未来的憧憬。我坚信自古寒窗出能人,凿壁偷光就发生在我们身边鼓舞着我。
(三)
上了大学,出了省,没有卖煎饼的。冒牌的也吃不惯。记忆总停留在小学中学的阶段,母亲准备推煎饼的器具,父亲挑着糊子归来,我和妹妹剪刀石头布去刷推完煎饼后的,占满糊子的大盆;初中坐在床上一声不吭地“吹大喇叭”;高中去超市排队买煎饼。
俗语讲究入乡随俗,于我而言,随一时可以,随久了,便吃的不舒服。吃煎饼是种行为习惯,走远了,会水土不服。
别人说:人走向成熟的标志是,不向外人抱怨,只将旺盛的一面展现出来。大抵是有些道理的,而我以为,发生过的事情,终会为时代封上烙印,是否会想起,由不得自己。未来要发生的事情,在一点点揭开岁月的烙印时,会有所斩获。不同的生活积淀,会影响人的道路选择。
曾有大学的同学问我:“你们一日三餐卷大葱会不会腻呢”?似乎煎饼卷大葱成了外乡人对煎饼的所有想象。我笑称包饺子是不是只有韭菜馅一种,他立刻回答道:“当然不是”。那煎饼里为何只可能放大葱,而不可能放其他呢?
这如同我不识筋饼一般,照葫芦画瓢,学着当地人的吃法。未必符合我的胃口,却是地道的东北风味,这一点很重要,浓厚的地域特色。一方水土,当养一方人。煎饼也是,在家天天吃它的时候,会想换换胃口。一旦离了乡,却无限想念。其实,离家的人不仅是在想家乡的饭菜,而是在想着一家团圆。
如今,机器煎饼越来越多,只有年前,稍上岁数的女人,还会准备一“桌”(推一次)煎饼准备过年。
对了,我要说的是每年回老家过年,我第一顿必定吃的是的煎饼卷菜,直到撑得自己不敢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