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是最好的纪念
“你使许多事情发芽,而自己被冬天拂去如落叶……独角兽回到了寓言里,谁来驮负巨大的词语……”这是在邹碧华院长去世后,他的北大学妹、一位80后广东法官为他作的一首小诗。如果说博学谦和的学者风范、果断坚毅的领导才能以及宽容真诚的人文情怀可以在一个人身上和谐地共存,那么,这个人就是邹碧华。我未曾有幸做他的学生,与他谋面、受孜孜教诲;未曾成为他的同事,一起同行,与有荣焉;我不能像他的亲人时时回想起他的阳光爽朗,眉宇风气;但是于我们普普通通的青年法官而言,邹碧华既是布道者,又是燃灯者,他对于推动法律职业群体运用“共同思维”、共同寻求法律真相的愿景,不是简单的创新,更像是在革命。
当他的同事在谈论邹碧华时,谈论的是他在司法改革中不畏难题、不惧质疑、“大道之行,天下为公”的坦荡,谈论的是他在日常工作中体民疾苦、好学勤勉、“恪尽职守、夙夜在公”的尽责;
当他的下属在谈论邹碧华时,谈论的是他对事业的坚守唤起同为法律人的职业共情,谈论的是他用细微之处的人性关怀温暖法院干警的内心;
当律师谈论邹碧华时,谈论的是他以“法律共同体”的职业目标为基础,化解了职责相异群体的对立,谈论的是他推动律师执业环境的立足之高,态度之诚;
当他的妻子谈论邹碧华时,谈论的是他对家庭深沉而隽永的依恋,谈论的是他对生活浪漫而诗意的投入。
我们谈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时,谈论的是同为法律人理想信念的共鸣。邹碧华以他的精神与人格魅力赢得了人们对法官这样一个司法职业的尊重,弥合了法官与律师之间的裂痕,让这两个荣辱与共的职业群体找到了彼此的契合点。
我们谈论邹碧华学识丰富,业务精湛时,谈论的是扎实的法律功底让工作游刃有余,强烈的求知欲让学习成为习惯,尽善尽美的自律要求让优秀成为内在品质。
我们谈论邹碧华在司法改革中,敢啃硬骨头,甘当“燃灯者时,谈论的是他将司法进步作为自己的不懈追求。
“我们在这文化工业生产的世界中,到底是在吸食着古老的鸦片,还是创造着新的天堂?”这是埃德加·莫兰在《时代精神》一书中发出的感慨。不论儒家士大夫“格物、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传统品格要求,或者是近代知识分子怀抱救国理想,在困境中坚守、为理想奉献的情怀,都在多元化的世界里被消解、被漠视、甚至被嘲笑。在周而复始的工作中,原本饱满的法治理想实现与自我价值期待渐渐模糊了。此时,正需要“燃灯者”的理想和炽热的法律信仰,召唤我们重新检视梦想。历史如同一条不断进入黑暗隧道的路,当一切陷于黑暗之时,必然有勇敢选择、勇敢牺牲的仁人志士,坚持自己的人性标准,坚守自己的人生选择。邹碧华院长以一支蜡烛的体量,燃烧出夺目的光芒,他以有限的生命创造出许多平凡蜡烛永远不可能释放的光和热。他是在和平年代倒在自己岗位上的烈士,是践行了自己理想的人生强者。他以一位普通法官、法院系统普通领导的身份创造了许多辉煌,具有何等明察的智慧和令人敬佩的担当。
“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这是朱自清先生的散文《匆匆》里的开篇描写。邹碧华已逝,但他用自己的一生为我们法律人照亮了前行的路。如果选择哪一种态度,我想继承是最好的纪念,改革路上邹院长播下的种子,在合适的时候会生根发芽,我相信定会长成参天大树!